回來以後遲遲沒有動筆,拍了近兩百張照片,也沒有去整理,衹挑出幾張在微博和朋友分享了,當時發的是英文,很多人甚至未看出是哪裡,一味問我要人像,我便選擇沉默。

他們不懂,當你落進那片無際的藍時,你會覺得自己出現在這個画面裡如同對神祗的涉瀆。

那隻主動親近的狗佔據了我的鏡頭,因為它很純粹,如衕碼頭的漁民一樣樸素溫厚。它從沙堆抬頭,一臉憨傻地看著我,眼神竟讓我有種難言的熟悉感,似是故人久別重逢。它離開的時候我未曾擦覺,一場奇妙的邂逅,不需要告別。
決定去三亞的時候,我衹有七百元人民幣,幾乎所有人都嘲笑我痴人說夢話。是呀,全世界都覺得我瘋了,我也不例外,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,往日過於溫馴,執著起來卻是過於倔強。當然,不止七百人民幣,我信用卡透支了一千,真是瘋狂,一千七衹是別人往返機票的價格。

有朋友在出發前對我說,沒有六千人民幣他不會去三亞,他覺得坐火車是在受罪。廣州東站到海口十二個小時火車,恰逢春運,我蹲在電腦前搶火車票,兩天之後,我拿著一張一百三十九元的硬座票上了車。我沒有你們想的嬌氣,當初可以把整條京廣線來來回回硬座坐了幾次的女孩,註定不是一隻膽小脆弱的家貓。

高一的時候地理老師說這是唯一一段用輪渡運載火車的線路,因為好奇,課下專程找老師細問,他笑笑,說他也不清楚真假,他說也許我長大之後可以去試試。一顆種子不知何時發了芽,數年後的今天,我竟然親眼看見了,輪渡搭載列車跨越琼州海峡,那刻莫名地眼澀,謝謝他那句話。

據說三亞有中國最豪華的酒店,我沒有見識到,但我所住的客棧和青年旅社也很不錯,特別是蜈支洲的客棧,就像是夢裡的海邊小屋一樣,晨起沿著沙灘漫步,撿拾被海浪打磨光滑的貝殼,近晚時分靜坐碼頭,看漁船歸岸,對著漸退的海潮喊出壓抑胸前的興奮。客棧老闆是個平和的人,熱愛風箏衝浪,客棧裡隨處可見塗鴉,寫著衕一句話“風箏衝浪是一種理想”,離開客棧的黃昏,他正在洗刷他的衝浪板,動作嫺熟,眼神虔誠。多少人幻想過如此愜意的生活,然而有多少人堅持了夢?

飛回廣州的當天早上我留在青旅寫明信片,青旅內的環境很舒適,複古的歐式檯燈長明,透出橘色的暖光。旁邊的沙發坐著幾個異國的背包客,在商議下一個目的地。我抬頭的時候他們恰好看過來,出於禮貌對我點頭笑笑,我剛好要回房收拾行李,便起身告別,我說"Maybe one day in the near future,I would be brave enough to pack up and leave alone."其中一個開玩笑:“Come to me!”我點頭離開。也許真的有一天,我會背起行囊遠走他鄉呢,未來,誰知道。
那天出了狀況,我的一折機票差點成了擦眼泪的廢紙。動魄驚心,此生難忘,感激一路遇到的善心人。

我曾想過,如果我帶著六七千人民幣來,是不是當時就不至於在動車站嚇得連手機也抓不穩?然而,我不曾後悔。這份經歷更教會我許多,不要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擔不起責任的人。
托運行李的時候才知道我的行李才五公斤不到,想想出發的時候就帶了一些證件幾件換洗衣服和一部微單就走了,也難怪父母不敢相信我是去旅行。說走就走,就當我瘋,就當我任性,我不知道自己離死亡有多少個日月,我衹想活在當下。趁我還活著,好好地活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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